银河的妖精
光坂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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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文の短文]人间从来就失格

楼主#
更多 发布于:2013-04-15 11:41
前几天,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来南京办事,我应允作陪。朋友问我:现在有什么嗜好?我假装斯文地回道:看书。忙碌了一天,到了临别之际,朋友拿出一本书,《人间失格》。他问道:看过吗?我轻轻摇了摇头。看到了我的回复,他扬起了他浓密的眉毛:看看罢。
对于我们的邻邦的文学作品,我很少涉猎。但是看完了这部《人间失格》,我还是喜不释手。
作者太宰治,是日本无赖派文学大师,战后日本文学巨匠。代表作品有《维庸之妻》、《斜阳》和这部《人间失格》。
来说书名。《人间失格》是日文的说法,翻译过来就是“丧失做人的资格”亦或者直截了当译作“不配做人”。整部小说采用套匣式结构,分为前言、三篇手札和后记。从前言中便可直接看出主人公的一生概况,三张照片分别代表了主人公三个不同的人生阶段,而这三张照片给人留下印象的始终是“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如此诡异的人。”
小说的主人公叶藏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然而家境的殷实并没有给他带来应有的幸福感,这一切都是源于他发现了自己生理上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就是不会饿———没有饥饿的感觉。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人作为动物来说,他的最基本的动物性就是要生存,而生存的基础就是要有饥饿感。延伸开来———因为生存,所以饥饿,因为饥饿,才要吃东西,因为要吃东西,才会有谋生、赚钱、努力工作云云。主人公不会饿的特性,从本身就与正常的人的世界产生了距离。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我自己的幸福感与世上所有人的幸福感也完全不同。这使我深感不安,并因为这种不安而每夜辗转难眠,呻吟不止,甚至几近发狂。”
当他发现自己与正常的人存在距离,让他确信自己不具有别人正常的感觉。这种与正常的人的世界隔绝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维系他与外界的联系:就是扮丑来讨好别人。
“我与别人几乎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滑稽的言行讨好别人。”
这是我对世人最后的求爱。尽管我对世人感到极度恐惧,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对世人死心。于是,我依靠滑稽这一根细线,维系着与世人的一丝联系。
用这样的方法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通过故意的扮丑来娱乐他人,以求获得他人的好感,这就已经说明了他在周遭环境中被边缘化。当他的这些伎俩被人识破的时候,他会陷入更大的恐慌当中,人格上的缺失,反而更加深了他的边缘化。
倘若这一切都不可能,我只能祈求上天早日夺去他的性命。但我却怎么也无法萌生杀死他的念头。尽管在过往的人生中,我曾经无数次希望有人能杀了我,但从未想过要杀人。因为面对可怕的对手,我反而只想着如何让对方幸福。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他这样封闭孤寂的气息却很受女性的青睐,当然主人公叶藏也确实是位美男子。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是一个值得暗恋的男性”,而他朋友那句“肯定会被女人迷恋上”和“肯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画家”的话更是成了镌刻在他人生上的两个预言。后来他渐渐发现了摆脱他内心恐惧的手段,那就是酒、香烟和妓女。
为了摆脱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恐惧,他只得每天到妓女那里,求得一夜安眠。为什么他只有在妓女那里才能求得安宁与自在?这恐怕与他对于妓女的理解有关,他认为妓女和他一样都是处在整个社会边缘角落上的人,都是属于人间失格的人。
在我眼里,娼妓既非人类,也非女性,倒像是白痴或疯子。躺在她们的怀抱里,我反倒能高枕无忧,安然沉睡。她们没有一丁点儿的欲望,简直到了令人悲哀的地步。或许我身上有某种气息能让她们感到同类的亲昵,那些娼妓常常向我表现出一种不让人感到拘束的好意。那是自然流露的善意,是不带任何勉强的善意,是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好意,没有令我感到局促不安,使我在茫茫黑夜中,从白痴或疯子般的妓女那里,真切地看到了圣母玛利亚的圣洁光环。
至此,他彻底坠入了———他觉得他和这些妓女一样都是人间失格的人。
怎么样去理解这种边缘化。小说里的主人公这样说,有个‘湮没于世’的名词,指的是那些人间的可怜虫、失败者和那些道德败坏的人,但我却觉得自己从生下来就一直湮没于世,所以如果在人群里碰到一位被众人指责的同类人时,我一定会对他很和善。这样的和善,连我自己都感到如痴如醉。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时,他选择求死。
前面说到,主人公叶藏很受女性欢迎,每次都是半推半就地成就了一个感情,莫名其妙地与那些女人确立了同居关系。无论家里是否给予他经济支持,叶藏的身边总不缺女人,甚至这些女子也愿意养着他,但是他却并不爱这些女人。那个在他第一次求死时,跟他一块殉情的女人,获救后他只是回忆到:我记得当时我是叫她常子,但已经记不清了,我连和我一起殉情的对象的名字都不太清楚,真是惭愧。
你看看,多了不起。
虽然以“边缘化”自居,但他有不能不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正如以前的扮丑来讨好别人一样,他需要伪装自己。后来,他和另一个女人同居了。那个女人叫静子,是个有个女儿的单身女人。他靠画些漫画赚些钱来买烟和酒,后来那个叫繁子的小孩子跟他住惯了,就干脆叫他爸爸起来,并且夸赞他是个好人。叶藏明白:之所以她和她们这栋公寓里面的人都对他抱有好感,全是因为他的伪装。
那是因为,我欺骗了所有人。我也知道,这公寓人人都向我表示出好感,可事实上我是多么畏惧他们啊!我越是畏惧他们,就越得博得他们的喜欢,而越是博得他们的喜欢,我就越是畏惧他们,然后,不得不想方设法逃离他们。可是,要向繁子说清楚我这种不幸的怪癖,恐怕是太难了。
“繁子,你想向神祈祷些什么呢?”我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
“我想要一个真正的爸爸。”
我吃了一惊,顿时感到一阵晕眩。敌人!我是繁子的敌人,还是繁子是我的敌人?总之,在那一瞬间,透过繁子的脸我看见,那里有一个威胁着我的可怕的世人,一个陌生人,不可理解的陌生人,满怀秘密的陌生人。
原以为只有繁子是我唯一的安慰,果然她也有着不知不觉致人于死地的能力,从那时开始,我也变得要对茂子战战兢兢才行。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心理转变,但是后来,他却慢慢改变了对“世人”这个词的理解。
所谓“世人”,到底是什么呢?是人的复数吗?可哪儿存在“世人”这个东西的实体呢?迄今为止,我一直以为他是一种苛烈、严厉而且可怕的东西,并抱着这个想法活到现在,如今被掘木这么一说,有句话差点迸出了我的喉咙,“所谓的世人,不就是你吗?”
世人。我开始隐隐约约明白了何谓世人。世人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而且是即时即地的争斗。人需要在那种争斗中当场取胜。人们互相从不屈服,即使是当奴隶,即使是奴隶也有其卑微的报复。所以,人除了当场一决胜负之外,不可能有别的生存方式。他们冠冕堂皇,以个人利益为争斗目标。战胜一个人再去迎战下一个人。世人的不可思议其实也就是个人的不可思议。所谓的江洋大盗,其实不是世人,而是个人。如此一来,我对人世间这片亦真亦幻的恐惧大为减弱,不再如以往那样劳心费神,永无止尽。也就是说,为了适应跟前的需要,我多少学会了一些厚颜无耻。
慢慢地我对世人不再小心翼翼了。我渐渐觉得,所谓世人也并非那么可怕了。
后来,他又认识了一个看起来很纯洁很可爱的女孩,这个女孩的纯洁使得他从她身上多少能够摆脱自己所谓对世人的恐惧,因此他对她投以一种完全的信赖,不仅他们两个便结婚了。就在一切都看起来挺美的时候,发生了可怕的事———他的妻子被他一个商人朋友玷污了。当时他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的反应是什么?他不是愤怒大叫,也不是马上去制止,他不而是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去。对他来讲,这是崩溃的事情———因为首先他想到的是,他的老婆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她太信赖别人,结果被别人所骗,遭此横祸。但是同时,他又觉得他老婆没有积极地反抗,是不是因为他也太信赖他的老婆呢?他觉得,要不是她无瑕地信赖别人,她怎么会惹上这种事?要不是我开始信赖她,我又怎么会承受这样的打击呢?这是罪恶的渊薮,我的不幸其实就是无力拒绝他人的不幸,一旦拒绝,无论对方或是自己心里,永远都有一道无法弥补的白色裂痕。我被这样的恐惧胁迫着,但当时我却自然而然地拒绝。
在我看来,比起良子的身体遭到玷污,到是良子对他人的信赖遭到玷污这件事,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埋下了我无法生活下去的苦恼的种子。我是一个畏畏缩缩,光看别人脸色行事,对他人的信赖之心已经裂纹丛生的人。对于这样的我来说,良子那种纯真无暇的信赖之心就恰如绿叶掩映的瀑布一样赏心悦目。谁知它却在一瞬间蜕变为发黄的污水。
我的不幸乃是一个缺乏拒绝能力的人的不幸。我时常陷入一种恐惧之中,以为别人要劝我干什么而自己加以拒绝的话,就会在对方的心灵和自己的心灵剜开一道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
小说的最后,他成了毒瘾患者,被家人跟朋友送到精神病院,送到精神病院那一刹那,他忽然就决定要拒绝之前已经习惯了的毒瘾,但是这时候,他已经彻底走到边缘去了。
日本,一向有“私小说”传统。纵观太宰治的重要作品,无论短篇如《东京八景》还是中篇如《斜阳》、《人间失格》等,都是对自我生活的写照,主题也颇多重合。大多是一个落魄主人公的毁灭之路,其职业也往往多是作家或者画家,甚至连自杀的地点时间原由也与他亲身的经历重叠。当社会已经成为一种惩罚与训诫的严密组织时候,太宰治的主人公往往表现出很强的边缘性人格障碍。厌倦社会,太宰治书中主人公或者说他自己往往对社会的格格不入,“不合法,对我来说有点好玩。说得更明白点,这让我心情大好。世界上所谓的合法,反而都是可怕的”,但同时又因无力反抗而厌倦自我,所以以不作为的颓废堕落来抵制一切的普世价值,但是理性思维与非理性行为却在不断脱节拉锯,最终生命在在自我沉沦与放逐中跌入毁减灭绝。因为懦弱,所以逃避生命,以不抵抗在最黑暗的沉沦中生出骄傲,因为骄傲,所以不选择生,所以拒斥粗鄙的乐观主义。当灵魂破碎之后,他选择了直截了当。

对于太宰治作品的评价,争议历来很大,往往呈现出两极的倾向,喜爱者很多,诋毁者也不少。作为反对派,三岛由纪夫的观点尤为典型,他批评太宰治气弱,人也很讨厌,好似一个乡下人表现自己“洋气十足”的趣味,总是扮演自己不适合的角色。但是他后来在文章中分析说讨厌看太宰治作品的原因,也许恐怕是因为他暴露了自己所不愿意暴露的心情所致。其实,正如大江健三郎所说,“虽然三岛由纪夫讨厌太宰文学,可我觉得三岛由纪夫的文章本身就很像太宰治的文章。”还是奥野健男说的最为切题,《人间失格》是‘太宰治只为自己写作的作品,内在真实的内容自叙体’,无论是喜欢太宰治还是讨厌他,是肯定他还是否定他,太宰的作品总拥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宰笔下生动的描绘都会直逼读者的灵魂,让人无法逃脱。
这也就是我们会认为我们的心理和主人公叶藏有同质的东西。 因为,我们心中或明或暗,都存有懦弱的一块,被他无声地侵袭,无从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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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吧,与恐惧一起跪拜在我面前!
jthruby
光坂逃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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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3-04-15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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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een
光坂学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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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布于:2013-04-16 17:16
对这部作品的了解来自文学少女,自然也可以用文学少女的第一卷标题来评价这个人:他自认为自己是渴望死亡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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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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